平凡是福。
9

Those boys who come from Brooklyn

※StevenRogers/JamesBuchananBarnes


  上篇

 

 

  1943年6月

  布魯克林

 

 

  戰爭白熱化階段猶如燃燒起整個美國——大街上買到的報紙,小巷裡張貼的海報,征兵宣傳從戰爭爆發開始累積至今幾乎遍佈每個角落,凡是健壯的男士都通過了身體檢查並前往戰場。在布魯克林,沒有太多女性為戰爭沉迷且滿腔熱血,那彷彿是只屬於男人與生俱來的責任,從小就流於細胞裡與他們共同成長。男孩會在戰爭中蛻變成為徹頭徹尾的男人,起初他們發譽將要保衛國家與家庭,但要是能活著回來或許就不再憧憬於前線了。他們將會覺得對生命和未來抱有與別不同看法也不是件丟臉的事,到時候等著他們回去的女士們又會再次牽起他們粗糙的掌,領著他們跳起可能已經忘記了的舞步,把生活重新帶到他們跟前。


  而有些布魯克林的少年仍穿梭於大街小巷中,尚未體會死亡是怎麼一回事。


  英國似乎是個遙遠的國家。Bucky Barnes在接到擔任中士一職的通知後萌生出一個念頭:在布魯克林的最後一個漫長夜晚該如何度過。因為——因為他肯定會陷入失眠。倒不是因為懼怕,他甚至有少許感到興奮。畢竟政府大肆宣揚正義與榮譽,所以他想前線即便槍林彈雨,他們的戰士之名也將會名垂青史。他們不會面臨戰敗,大人不會被當成戰俘殺死,孩子也不會降為奴隸……孩子們只會繼續在街上扮演英雄,聽到母親晚餐前的呼喚便頂著滿頭大汗回家。他們會度過一個再平凡不過的童年。戰爭即將踏入第四年,所有人都希望它快將完結。少年躊躇滿志總是想得到一些實際的心理認同,而戰爭是屬於這個年代的證明。當然,他沒有打算轟烈赴死,只是大兵們都終究須作出最壞的打算,而他認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為國犧牲了。


  因此即使英國離家鄉有一段遙遠的距離,他都從來沒有刻意作出一次驕情的評估。他比較想和可愛的女孩子共度最後一夜,而不是裝著滿腦子擔憂。不過,在那之前他必須要通知摯友自己已入隊的消息,這比一切都來得重要。他撈起筆直的制服套到身上,熟練地打著領帶,戴起帽子,站在鏡前看還真有那麼一回事——James Barnes中士,明天之後他便不再只是從布魯克林來的小子了。


  他在麵包店前偶遇曾經在酒館聊過幾句的女生,儘管他在一分鐘後才想起對方的名字——Steve Rogers在這方面比他更擅長。他們總在茶餘飯後聊起一些事,他們有足夠聊一輩子的話題,而當中Bucky牽過的女生的名字,Steve總是比本人記得還要清楚。Bucky有時候會發笑摟過他的肩膀,覺得對方這種似乎在吃醋的表現很有趣。


  「所以,你要去嗎?Bucky?」女孩攤開報紙封面在他面前晃了幾下,他本來正在眺望四周的心不在焉被猛地拉回來,眼睛聚焦盯著報紙上的展覽宣傳半晌又重新把一貫笑容勾起,「當然。今晚見。」他親暱地親過女孩的臉頰後向她要了那份報紙,疊起來轉身就走。

 

 

 

  女孩們嚷嚷著要去酒館,Bucky想不到拒絕的理由。他知道Steve不喜歡這樣的約會組合,因為普通的女孩子看不上瘦弱的矮個子,她們看他的時候總是掛著一副厭惡的表情,可是他依舊堅持把他也帶上。比起整天在外頭惦記著Steve有沒有好好吃飯或是會不會又突然因為體虛而病倒,他寧願把他帶在身邊好好看著。就像小時候他照顧著Steve那樣,他對此從來不厭其煩。


  倒是那副矮小的身軀裡藏著比任何人都要倔強的性格,Bucky有時候甚至會對他感到些微惱火——只是些微而已,並無傷大雅。


  Bucky除了從酒保那裡討來幾杯酒之外,和別人賭博的時候贏了後又喝了好幾杯。Steve沒有去碰那些酒,他思量著自己的身體已經夠糟糕了,沒有能繼續破壞它的餘地。他也拒絕了Bucky說要到舞池的邀請,因為他想女孩子並不會想跟他跳舞,更重要的是他並不擅長跳舞,所以他只是安靜地坐在人群中間看著Bucky在舞池裡領著兩個女孩笑得樂在其中,而Bucky也會偶爾轉過頭來對上他的視線。在鋼琴奏完第五首樂曲之後,Bucky趁著空檔時回到桌前,女孩湊上來問他怎麼不跳了?他二話不說便攬住Steve的肩膀笑得沒心沒肺,「接下來是男人的私人時間,姑娘們該回家了。來,我們送妳們回去?」


  話畢他把酒一飲而盡。Steve想他或許是醉了。Bucky喜歡女人,喜歡酒精,如所有處於叛逆期的青少年一樣,他總是表現得對這些都很熟練,然而酒精又會讓他變得像個毛髮才剛長好的小子般。他們把女士們送回家後,Bucky邊提起手指著Steve家的方向,邊打著嗝說要去他家續攤。


  「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在我家雪櫃放過酒,中士。」Steve哭笑不得地回應著。他覺得有點狼狽,因為Bucky幾乎整個人掛在他身上,而對方的體重……應該說他的體格太瘦小,他不可能背起他,所以一路上都只能連扛帶拖地把他帶回家。


  Steve對於照顧酒醉的Bucky感到很吃力,另一方面亦為自己的先天性不足感到不憤。在他們剛認識的時候,Bucky比他矮上那麼一點,卻已經能把握起舉頭解決事情的孩子王給趕走。後來他開始發育變得比Steve高大,他看著他的背和骨架悄悄地長開,偶爾他來過夜的時候那些骨頭也發出了微弱的聲音,直直地敲打在Steve的腦海裡。有一次他病倒在床不醒人事,Bucky發現後便立刻揹著他跑過好幾條街才到達診所。途中他不時半睜開眼睛,拉開撕啞的聲線向奔跑著的人抗議自己能走過去——青春期的男生特別愛面子,他實在難以接受被弱者般運送著,Bucky則是耐性地安撫著他說,你聽話,我們快到診所了。


  自此之後Steve想著自己應該多吃幾個蘋果,多喝幾瓶牛奶。然而眼見Bucky即將要踏上戰場,他卻依然只為了把他扛回家而喘著氣。


  氣管收縮的窒息感幾乎要把他的喉嚨燒成灰燼。

 

 

 

  Bucky在半夜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狹窄的單人床上。他眨眨眼,眼神散渙看著漆黑的房間——看不清楚,但是這裡有他熟悉得足以安心的氣味。他遲疑地掀開薄棉被,扭過頭才察覺到身上的衣物都被脫下來完整地掛在衣架上。


  糟透了,他沒想過會就這樣結束在布魯克林的最後一個夜晚。他回神過來時瞧見Steve曲著脖子倚靠在牆角,看起來睡得不怎麼舒服,便上前把他搖醒——其實主要是Bucky想和他說說話。Steve在昏昏欲睡中嘟嚕著幾個沒有意義的音節,Bucky一下子坐在他旁邊,頭昏腦脹讓他覺得酒精還沒有散去。他靠著他問,為什麼不到床上睡?以前你都願意跟我擠一張床的。Steve頻繁地眨著乾澀的眼睛,突然想不起來Bucky是從何時開始常偷溜去酒館,又不想蹭著一身酒氣回家而轉頭來到他這裡。他提起手臂把Bucky推開,看似嫌棄卻眉開眼笑,「又不是小孩子了。而且你以前都會先把酒氣跟女人的香水味洗掉。」


  「噢看看,我們的戰士吃醋了。」Bucky又習慣性地搭過Steve的肩膀——依然是他熟知那副瘦小的身體,但是他想,他永遠都比不過布魯克林這個比老頭還要頑固、屹立不倒的小子。Bucky深知即便自己不在了,他的兄弟依然能過得好好的,畢竟他會拿著垃圾桶蓋與比他強壯的人硬碰,重病的時候還會在他的背上胡鬧……所以儘管自己離開布魯克林前往戰場,他想,Steve還是能過得好好的。


  他只是偶爾會跨過理性的一線想著,Steve或許還是需要他的。他舔過嘴唇,舉棋不定地叮囑著身旁的青梅竹馬,「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每天都去我家吃飯,爸媽見到你會很開心的。還有,藥吃完了記得去配,你每次都忘記。感冒了也要立刻去看醫生,不然你的哮喘又要發作了……」


  他欲言又止。他想,他一定會很掛念布魯克林,掛念他的父母,掛念這個比他家小很多的公寓,掛念從小就陪著他到處亂竄的好哥們。Steve稍微發笑拍過他的大腿,剛張嘴想回應些什麼,Bucky卻又深沉地接著說道,兄弟,答應我,答應我你會過得好好的。答應我你還會給我寫信,會等我回來。


  Steve鄭重地答應了他。


  Bucky嘴角慣性的勾起,他笑了。笑得彷彿還只是那個和Steve一起在布魯克林長大的少年。

 

 

 

  - To be continue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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